回溯 19
恢复到18岁之前一周最多演两场，这是师父下的硬性规定。
秦霄贤跟孙九香搭的时候其实挺麻烦的，不光是他俩对彼此，观众对他们也太熟了，突然从老秦比九香高小半头，变成九香比老秦高一点点，这么大的差距要是还看不出来那这人就是真的瞎了！
脚上这双布鞋是前两天师父给他的，底加厚了两三公分，里面还塞了个增高垫，穿起来看上去跟平时的视觉效果差不多。虽然穿起来不怎么舒服但是在台上穿个半个小时四十分钟问题还是不大的，不过吧，这要是演腿子活，就秦霄贤那个平衡能力，非得趴台上不可！
南德给小孩儿安排在劳动节那天，看见节目单的时候全七队都愣了一下，不是孟哥说的腿子活放一放，费嗓子的放一放吗？怎么还给安排了个《夸住宅》？
《夸住宅》这场活儿差不多可以说凡是德云社的观众都知道，这是台上展现学员基本功的第一课，整场活儿包袱不少，又有段小贯口，也不算太长，逗乐得了观众，小演员也能显显能耐，青年队和刚进正式队的小孩儿都爱演这个。
问题是这时候让秦霄贤演这个，绝对是不会挑时候了，小孩儿基本功方面倒是不用担心，关键是费嗓子啊！
张九泰扔下节目单，一个电话就给孟鹤堂打过去了“孟哥，旋儿今天的节目是你安排的吗？”
“不是你说让他演《六口人》的吗？我就那么给演出部报过去了，怎么了？”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孟鹤堂也是一愣，虽然平日里跟队里有什么事儿也都爱找他商量商量，不过临开场突然给他打电话这还是第一次。
“哪《六口人》啊？节目单上这不写得《夸住宅》嘛！”小孩儿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台底下说话都快听不清了，这时候安排需要背贯口的节目是咋想的？张九泰心里急，说话有点冲，其他人生怕他跟人吵起来！
“《夸住宅》？不是我安排的啊，等着我打电话去演出部那边问问！”指不定是演出部那边改谁的节目的时候给他改串了呢！不行，都多少回了！这个事儿必须让栾队知道知道！
“别去了，孟哥！没事儿，《夸住宅》就《夸住宅》吧，又不是不会演，九泰你也别难为孟哥了。”在秦霄贤看来这不是多大的事儿，没必要闹得不愉快，写错就写错了呗，临时改一场就是了。“哥，赶紧的，咱俩对对活儿！”
秦霄贤今天很开心，因为观众送了他好多玩具，不得不承认的是，变小了对心智确实影响不小。不夸张地说，现在给他个玩具，他自己能玩半天……
有两个可可爱爱的小姐姐牵着氢气球给他，秦霄贤远远的就看见了，一边想着这个可不好放，一边却还有点期待。看见氢气球总能让人想起游乐园，秦霄贤好久没出去玩过了，仔细想想还有一点点忧伤……
气球在小孩儿手里攥了有一会儿才递给孙九香，不用说孙九香也明白，他家小孩儿想要这个，好留着的，谁要都不给……
他会给他好气球被接走的那一刻，秦霄贤瞬间就有了一点点小失落。看出来小孩儿兴致不高，孙九香为了逗他，特意皮了一下，圆润的汉子装作拉不住，要被气球带上天的样子，真的是呆萌呆萌的。绳子上系了两只小小的熊猫玩偶，九香爸爸本能的以为是一根绳子上一个，完全没注意到有一根细细的绳子从手里滑了出去，等听见台下观众的提醒的时候，已经晚了。
秦霄贤试图挽救一下，却发现根本不是他能够得到的高度。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试图爬上桌子够一下试试，问题是桌子上哪还有下脚的地方？想了一下，还是没敢上，七队后台九字科的可多，他还不想英年早秃！
孙九香放好气球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小孩儿抬了腿貌似是要爬桌子的动作，当即就瞪了人一眼，他要是真敢爬，九香爸爸估计今天能给这熊孩子薅成艺哥！
台下炸了锅了，孙九香把气球拿下去系在了桌子腿上，顺口留了一句让他们想想办法，还没等人回答就又回台上去了。他不能离台太久，后台没听明白，宋昊然干脆撩了帘子上来问情况。跟小孩儿简单交流了几句，艺哥下去找钩子去了。
问题是相声的后台哪有钩子啊？这不为难人呢嘛，最后翻来找去，勉强扒拉出来的一个方天画戟的玩具，得了，就它了，凑合凑合吧。
玩具的长度还是太短，秦霄贤垫了脚也够不到绳子的边缘，台下都在喊：抱起来，把老秦抱起来。他们当时的内心是：抱个他倒是不费多大劲儿，问题是拿个这玩意钩根线？艺哥你是认真的吗？
秦霄贤变小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二爷和师父可没瞒着姥爷，自家人嘛，姥爷知道了也能有个照应！
姥爷来南德也有些年头了，不知道看了多少孩子一步一步的熬成角儿。本来也是疼孩子的主，现在岁数又大了，就更是喜欢孩子，看见已经14了的秦霄贤其实说实在的，还是有点失落的。他看见过小团子的照片，也跟儿子要了小家伙的视频，一直盼着能有机会抱抱这个小不点来的。
都跟师父说了好几次了，结果人一直拖啊拖，等见到的时候都已经是个少年郎了。姥爷不开心了，心里暗念着下次再见到郭德纲那个小气鬼，一定要好好骂骂他！
台上有演出的时候姥爷一般是不在剧场里乱转的，结果今天全场都在找姥爷，他也就出去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那个小孩儿一个人在台上，仰着头，看着顶棚的氢气球，表情隐隐有一点委屈。姥爷叹了口气，转身去叫了电工……
再下来的时候送礼物的人已经散了，台上有两个哥哥陪着，秦霄贤看着冷静多了，却还在纠结着气球的问题，问过来的时候，不善言谈的老人安慰了一句“别害怕，电工下来了。”
气球太高了，电工踩了梯子也依旧差了不少，小孩儿看着害怕，手一直都没敢松开梯子，生怕梯子一晃摔了电工大哥。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我来吧！让我试试。”
电工花了十多秒确认了不是他能够得到的高度，从梯子上爬下来，看了眼系了大褂打算自己爬上去试一下的小孩儿，也没说话，直接就把梯子整个打开了。梯子质量还不错，秦霄贤这点体重肯定是踩不坏的，只要他们扶住了，摔不着孩子！
电工毫无预警的动作吓了秦霄贤一跳，躲到了宋昊然身边，艺哥小声安慰了好几句：“没事儿，别害怕。”这才冷静下来！结果下一秒，电工举着梯子让他直接爬上去差点给小孩儿吓炸毛！“这么爬上去？这玩意禁得住我？”
姥爷这时候过来了，找了跟挺长的杆子，杆子一头卷了好几层胶带。开玩笑，一点靠头都没有的梯子你让人孩子爬？也亏你想得出来，万一摔了孩子，谁赔得起？
接过杆子秦霄贤垫了脚试一下，就差一点点，这个结果让小孩儿还是稍稍有点赌气的。
气球最后还是电工拿下来的，递给秦霄贤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一句：拿住了啊！
虽然开头出了点小插曲，倒是没影响他俩后来的演出，这场《夸住宅》让秦霄贤演得很成功。‘看以后谁还敢说我们家孩子没有基本功！’这是当天在后台的师兄们当时的统一内心想法！
今天返场安排的是二哥，秦霄贤坐在上场门附近玩玩具，渐渐的目光又盯上了被艺哥系在了桌子腿上的气球，看没人注意他，偷偷地伸了手过去……
两个气球系在一起，一个没注意，氢气球又飞了一个。不过好在秦霄贤这次反应快，跳起来把差点又上房了的气球抓在手里。不过他也没想到的是，落地的时候被自己刚才坐着的凳子绊了一下，一个没站稳，吧唧一下，半个身子都摔到台上了，气球却还稳稳地抓在手上……
这下不光后台的人吓了一跳，连台上的二哥和九泰都被他吓着了，小孩儿已经被后台人扶起来了，二哥不放心，撩了个帘子，把头伸进去看了看。
本来离他就不远的孙九香在秦霄贤摔了的第一时间就跑过来了，看看摔得泪汪汪的小孩儿，又看看被人稳稳抓在手里的气球，气得半天都没伸手去扶他。
“爸爸，要抱抱。”小孩儿摔得不轻，本来就没什么肉的小腿被凳子腿被隔的生疼，手腕好像也扭到了。仰着头泪汪汪地看着孙九香，水汪汪的小眼睛跟他家闺女奶球似的。
“你就作吧，伤着没？”明明是自己作的，看他这反应却又不舍得骂他，孙九香也是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把秦霄贤从地上拽起来，一边弯腰给小孩儿拍着裤子上的灰，一边让二哥安心回去继续返场，台下还那么些姑娘等着呢。“没事儿，二哥你回去吧，我看着他。”
七队的观众们可能是跟孙悟空学过火眼金睛，眼尖的发现了刚刚摔到场上两三秒的秦霄贤，立马就有大半的姑娘起哄要跟老秦聊聊天。
怕他再玩出岔子，孙九香把绳子上系了小熊猫玩偶的氢气球系在小孩儿手上，另一个重新系回桌子上，连人带气球的给人带上台，放自己家这个熊孩子跟二哥九泰两个皮孩子在台上，九香爸爸也确实是不放心。
“老秦今天好可爱！”刚刚才摔到台上，小孩儿现在还有点尴尬，低头玩着绳子上的小熊猫玩偶，自我催眠：他们没看见，他们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14岁的秦霄贤还没有22岁那么棱角分明，一张小脸生得清秀，还带着两三分稚气，手上系着小黄鸭的气球一丝违和感都看不出来。看得台下姑娘们都快母性泛滥了，一个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喊的愣是：“老秦抬头，看看妈妈！”
“今天来的是秦三岁。”七队有两个日常不做人的捧哏，一个是去买宵夜然后直接带回宿舍的郭霄汉，另一个就是站在这的张九泰了。这不，这人一张嘴气得秦霄贤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老秦摔得疼不疼？”七队的观众永远是这么优秀，给演员留面子？不好意思，那从来都不是他们的风格！
“咱就别提这个，我丢人都丢台上来了。你们就不能当没看见吗？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秦三岁炸毛，不过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粉丝们别说怕了，这要不是舞台有护栏挡着，怕是姑娘们都能爬上去rua两下脸！
“老秦伤好了吗？”这个问题其实在送礼物的时候他们就想问了，不过人实在是太多了，声音还特别杂，秦霄贤没听清。一直憋到了现在，好在她很幸运，她们的关心，他听到了……
“伤？我多的受伤了？”秦霄贤歪着头回忆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什么时候受过伤……
刘筱亭听了这话偷偷翻了个白眼，却也没当面拆台，肚子里的疯狂吐槽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少爷，您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是吗？额头上那道大口子，后背青了一大半……合着这么些都是伤我身上了啊？
“九泰说的！”这锅甩得属实优秀啊，差点没给四个相声演员挂台上！
“你跟他们说我受伤了？咱俩多大仇？”秦霄贤推了张九泰一把，没注意用得是受伤的那只手，小小的抽了一口气。
二哥敏锐的发现了小孩儿吃痛的表情，拽过去看了一下，然后握在手里轻轻地给人揉着手腕……
“我啥时候说受伤了，我就说旋儿哥出了点小意外，是你们想象力太丰富了。”张九泰眯着眼睛往台下看了一眼，想找找到底是哪个姑娘嫁祸给他。不过张九泰视力不太好，台下人又多，找了一下也就放弃了……
“确实是身体出了点儿小状况，不过不是受伤啊，不用担心。”太晚了，剧场里陆陆续续的有人走，小园子的门开开关关的。见了风，秦霄贤嗓子又哑了，一连清了好几下，再开口也还是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杂音……
“老秦，身体好了吗？”观众离得远听不出来，但是台上的人听得清楚，三位哥哥不约而同的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再有一个问题就可以散场了，时间不早了，小孩儿也差不多该睡觉了。
“身体没好呢，你们没听他现在嗓子还哑着呢嘛。”这个问题是孙九香替他回答的，这可是他的角儿，在师父面前磕过头，敬过茶的，自己家的小孩儿他自己都不护着还等谁上？
“身体确实还差一点，不过没什么大事儿，不影响演出。”秦霄贤低头咳了两声，再开口声音明显比刚才低了几分，孙九香还在小孩儿身后低声提醒了一句：仔细嗓子。
“老秦什么时候正式回归？”台下乱糟糟的，好几个人提问的问题他们都没听清，这时候有一个姑娘的声音格外的清晰，然后台下突然静了一下……
“啥？我，我什么时候正式回归啊？”这个问题还真是把秦霄贤问得一愣，虽然嘴上说不影响演出，不过具体影不影响怕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倒仓期的声音很不稳定，一会儿小奶音儿，一会儿低音炮，就连他以前的调门他现在都喊不上去，一喊猛了就咳嗽。以前常演的活儿现在都有好几段演不了，其实说实话他很怕……
“旋儿哥正式回归可能还得两三周吧，师父现在不让多演，他回来早了我们就该去玫瑰园了。”张九泰心细的注意到秦霄贤的不安，从后面搂住了他。
秦霄贤回头看见了张九泰的侧脸，对方只跟他对视了一秒就转头看向台下的观众没再看他。这个拥抱只持续了短短十秒不到的时间，张九泰离开的时候顺手拿走了小孩儿一直攥在手里的气球。从观众的角度看张九泰只是为了拿他手里的气球，所谓的拥抱不过就是个错位罢了。
只有秦霄贤知道，张九泰的怀里暖暖的，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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